【走进12】：他是大湘西村落里走乡串村的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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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

2022-4-13 小编陌陌来自湖南掌上湘西

2022年4月，走进，寻访到一位乡村药材收购商。

1、走乡串村的脚夫

六零后的张文华，古丈坪坝镇张家村人，今年60岁。他是个走乡串村的脚夫，不过，他挑的不是担子，开的是辆老旧的面包车。

大湘西的山里多的是山货、药材，各类可药用、食用的中草药材品类多达近百种。因这些茂密的森林，不仅养活了张文华这样的药材收购商，还给当地的百姓增加了收入。

每月逢四、九的乾州场，张文华和妻子都会把自己的厢式小货车停在6路车乾州农贸市场站台旁，等着四县周边的老百姓把采集到的零散药材背到他那卖掉，换些家用钱。

通常都是老一辈的阿公阿婆佝偻着腰，用布袋装着药材，兜兜转转把它们搬到乾州上来。现在的年轻人识不到几种药材。就这几块钱的生意，张文华都笑着收下了。“莫小看这些十块二十块的收入哩，在年轻人眼里就是一个早餐钱，但是对阿公阿婆来讲，这体现了他的劳动价值，人活着价值很重要，是不是？”这是张文华对耄耋之年的概括，劳动力的退化，不是思想的退化。

上午收满车厢，下午，张文华就开着车下乡去收药材。自信息互通方便以后，无论过去再穷乡僻壤的地方，通电、通车、通网以后，下乡就是来回几个小时车程。

2、太平镇收三叶青

这一行，我们来到吉首太平镇。4月9日，是张文华与村民们在一周前敲下来上门收购的日期，他会在傍晚5点的时候进入太平镇的村部，张文华说这个时间是村民从山上劳作回来的时间，卖药归卖药，但别影响了春耕。正在拓宽道路的太平镇公路不是很好走，好在迷人的春日景色能把丰沛的氧气灌进肺里，让人感到无比舒适。淅淅沥沥地小雨，湿滑地道路，张文华尽量把车开到村民家门口。

通车以后，知道张文华快到了，村民早早等在家门。安排他倒车，忙问他吃过晚饭了没有？这种日积月累地信任建立起良好的亲切感。张文华风扑尘尘的衣物上看不出衣服原来的底色，他还是尽可能收拾好自己，给人留个好印象。

这次，张文华收得是一种名叫“三叶青”的葡萄科崖爬藤属植物，这种植物的根部因形似蛋状，黑褐色的外衣包裹着白色的球茎，又被当地人称为：蒲~蒲儿，挖三叶青这种球茎类药材都叫挖蒲~蒲儿。清明前后的三叶青硕大品相好，为了这些湘西的好药材，张文华取了不少现金进村。

现金，是村里货币流通的唯一方式。除了现金，张文华还要把药材资讯带入村。新闻可以看电视，国际上的俄乌局势他们都能与你聊上几句，但是药材的时价就不行了。张文华来接货时，顺便就给村民普及药材最近的行情走向。

中草药材没有特别小众的说法，它和钢材、铝材、蔬菜这些大宗商品一样，价格每天都是日价，浮动区间有大有小。上月15/斤的三叶青，张文华清明过后只能给到村民14/斤的价格。药厂加工药材，球茎缩水超出了预算，农产品从生鲜到成品，每个环节都有每个环节的计算，这部分成本首先要算进原材料里。这临时变挂的生意，村民先是埋怨几句，把张文华好好调侃一番，说好收15的价，车都开到别人家门前，又说只收14了，让他开着车回去，别来了。这种临时砍价的行为，大家不爽利就要先数落一番张文华。过后，村民们凑拢一路，合计完后又打电话催促张文华赶紧回去把药材带走。

张文华知道村民都会卖给他，行情市价，良心点的药商收到13/斤，黑心的可能10块就把药材收走了。即使在村落，一个低价的案例不出一天时间整个太平镇都会传遍。村民肯定挂念张文华的15块报价，人都到了家门前，15块要不到，14块那是比别人强，100斤药材就是多100块收入。

信任张文华，并与他打交道多年的大姐讲：“药材商张老板都垮价了，那三叶青这段时间的行情肯定都垮了。他不骗乡里人。”

“这个老板人好，人合适的很。”

村民卖药之前，会把药材装袋之后先过一遍秤，秤：自古就是人与人诚信的练金石。“老张首先一点就是不欺秤，秤准得很。”点点皮毛因天气、外包装的参差等原因有点点出入，就算不在秤上多算些斤两，付钱时也要多给上几块钱。接过钱的村民，心里的满足和喜悦是藏不住的。同样是农民出生，同样是质朴纯良的生性，张文华说：“你看他们这些人，他们靠这点药材增加些收入，几百千把块钱，你会舍得骗他们吗？这样都要骗了还是人吗？人基本的道德羞耻感是要的。”

他对村民讲得也实在：“我也是个商人，像别人成百上千的做慈善我也给不起，要靠慈善养的人我们普通人肯定是救不起的。多给你们几块钱，靠这几块我也发不了财，你买包烟，我下次来，你们又给我留点货，有来有往的交道我们才打的舒服嘛。”他们形容张文华最高级的词汇就是两个字：好人。

张文华这一趟跑了四个村。累积给超过十户家庭带去总超过五千元的额外收入。并且预定了下次的订单，留下了寻访黄精带胡子（根须）的收购信息。村民知道他要的那就不会跑了，下次进山，碰见挖上些都是收入。敢讲这些，他就是知道太平这个地方产什么药材，什么药材好。并且，不止太平，整个湘西都有他的身影，他的主顾遍布湘西，药材多达上百种，给全国的药企药厂供货。即使生意区域如此广，他也会顺带把村民收集的鸭毛、茶籽、桐籽收起来，只要他们卖，他就一车拖走免去村民的运输成本。真正实现：散户在家门口就把山货、药材卖个好价钱。

他也讲：“二道贩子也会把药材收起来卖给我，我收的价格和从村民手上收来的一样，没有两道价。最好的还是把价格给村民，他们上山一趟不容易，你看那些七老八十的老人家，守着这些僻静的村子，一待就是一辈子，我对农村的感情也是非常深厚的，看他们就像亲人一样。”

3、人生历程

1900年左右，张文华爷爷就是周边县迹勤快的商贩，从乡村收桐油、麻纱、土布这些，再从王村码头上货经水路卖给从沅陵、常德那些客户。一收一卖一转手，张文华的祖父把张家积累成远近闻名的富户。等到新中国成立之前，家底已被父亲败到一贫如洗，由富至贫，张文华心里是有重振家风的愿望的。

八十年代，改革开放的号角吹响，张文华拿着家里的巨额财产50元，又问亲朋好友借了30元。这80元，他用来办代销店的营业执照和进货，有了些钱以后又买了拖拉机在村里搞运输。到了九十年代，张文华已经是村里有名的大老板，他用手里的十万元存款加上银行贷款的三万元在村里搞矿产开发，开矿产这一档卖买把张文华栽了进去，表面丰富的矿产资源连设备采购的成本都没赚回来，下边就空了。亏了钱，张文华也改了行，离开家乡张家村，来到吉首做药材收购商。直到2010年，有冲动的他回到家乡做一件他很想做的事——建设家乡。时年，张文华42岁，村支书做为地方最基层干部却有为民谋福的义务。回到他的出生地——上窝喇村，上窝喇村彼时人员稀少，村里人口不过百多人，还是老弱残力为主要劳动力的贫困村。村里最大优势是水资源好，虽然进村前的高山连绵数里无田地，但进了窝喇村地势一片太平，视野开阔，窝喇溪沿窝喇村而行，湘西像这样高海拔地势平坦的台地，非常出名的就是松柏、腊尔山这些地方。

结合村里的实际生产情况，当上了村支书的张文华选定了养稻花鱼这条产业，为给村里谋出一条致富路来，他跑到县委，在以茶叶为主产业的古丈县主动上报自己的“冷门”项目，县委当时对于专业合作社的扶持资金是10万元。这10万元却不是张文华的目标。他要给村里修出一条宽阔的大马路来，把水引进窝喇村的每一块农田里去，为窝喇村打造出一个万亩稻花鱼产业。凭着对村民谋幸福的初衷，以及对村里深刻印象和长远规划，张文华凭着一张嘴在县委把万亩稻花鱼产业讲得头头是道。时年，县委结合实地考察给窝喇村，认同了张文华的提议，拔付千万专项资金对村里现状进行整改，沟渠修建，筑牢防洪措施，增加田坎的硬度，并原有的道路基础上进行拓宽。

3年时间，窝喇村有了变化，夯实的基建建设为未来窝喇村发展奠定了基础。县委的决策和执行，给张文华的人生添了一笔厚重的色彩。2013年，精准扶贫的号角率先在湘西十八洞吹响，驻村队入村开始了结队子进行一对一帮扶。张文华自感家乡发展的需要更好的领导带领，辞去村支书一职，他又怀着这份成就之心再次离开了家乡回到了收购药材的老本行里来。

聊起往事，就会忍不住好奇他这个人的有点与众不同？他才笑言：“我1990年入党，做为一个老党员，会习惯以人民的利益为优先，为老百姓排扰解难，无论是做基层干部还是做商人都习惯用党的行事方针去和他们打交道，这些年，我就没脱离过人群，毛主席就说过‘党的干部，从人群中来，到人群中去。’我就在一线，和偏远山区的爷爷婆婆打交道时，我是商人但我更记得自己是个党员，行为处事不能背离党员的初衷。”

4、回归本质

离开基层队伍，张文华就算彻底沉下心做药材收购，没有什么讨巧的生意经，就是天道酬勤，早起去赶各个乡场，把散户的中药材收起来，下午去乡下上门收购或者等卖家上门来卖货，周而复始。本质上张文华做的是走乡串村的脚夫生意，做到如今，张文华也做成了吉首市中医民族医协会及医药习俗研究会理事，这份杂实的功底，是在留意古老习俗、及了解湘西各地环境特色中练出来的。也就是这样一个外貌平凡的商人，比绝大多数湘西人都熟知每个村道，熟知如何与村民之间的相处之道，懂他们的所需。始终都带着基层老党员的党性扎在一线。

跟着张文华，看到了湘西药材的丰富及药材生意背后的人情味。

《走进》栏目是一个关注湘西人身上故事的栏目，旨在通过本栏目记录下广大湘西人值得记录的一天。无论您是乡村振兴的一线基层工作人员，走街串巷的外卖小哥，服务于社会秩序的交警、执法人员，或全职在家照顾家庭的宝妈，夜场打工人……都是我们用镜头记录的对象，欢迎您推荐身边的他、她们，我们将用镜头和文字如实的讲好湘西人的故事，传递正能量的声音。

【本期撰文：熊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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